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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英国800年建国制度看华为管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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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805年10月21日,19世纪最大的一场海战——特拉法加海战,在西班牙加迪斯附近海域打响。法国西班牙联合舰队对阵英国地中海舰队。英军大胜,此战不仅粉碎了拿破仑试图夺取地中海控制权、进一步攻击英国本土的计划,扭转了对法国的战局,也维护了英国19世纪百年的海上霸主地位。

不过,英舰队司令霍雷肖·纳尔逊(Horatio Nelson)中将被法国军舰上的步枪手击中身亡,年仅47岁。他去世前留给世人一句平淡而又震慑人心的话:England expects that every man will do his duty ! 这句话背后的英国政府,是我眼中世界上最成功的责任体系,没有之一!

首先看顶层设计 :千年的变革之路,伟大的妥协和坚持,铸就卓越的制度

英格兰在一到五世纪曾被罗马人征服, 罗马人给了英格兰治理的启蒙。罗马人撤离后,德国境内的盎格鲁撒克逊人趁虚而入,建立了王朝统治。1066年,国王“忏悔者”爱德华去世,法国诺曼底公爵威廉渡海夺取王位,史称“征服者威廉”。作为一个外乡人,威廉通过跟本地的贵族的妥协站稳了脚跟,英格兰也逐渐进入欧洲大版图之中。

1199年,约翰王即位,他号称 “能征善战、屡败屡战”,因丢了大部分王室领地而被称为“无地王”。 1215年6月15日,在内战中失利后,约翰王被迫跟贵族们签署了《大宪章》,在那个东西方都还讲究“君权神授”的年代,《大宪章》第一次界定了国王、议会(贵族议会)各自的权力范围,公民(当时仅限“自由人”)、教会的权利,“分权制衡”,“法治”这些概念有了雏形。

没有一蹴而就的变革。被迫签了城下之盟的王室也不甘失败,《大宪章》几经推翻、修改,国王经常以违反契约来确立权威。爱德华一世(电影《勇敢的心》里面的“长腿爱德华”),借着对爱尔兰和苏格兰的征伐,大权独揽,完全有机会废除《大宪章》。然而他却于1297年确认大宪章为国家法律,这位国王告诫自己的儿子:“只有遵循法律,王室才有希望长久活下去”。把人和人的斗争,转化为规则之争,是里程碑式的进步。我们虽然有唐太宗从谏如流、孙权的“外事不决有周郎、内事不决问张昭”,这都是看人、看心情的管理,分分钟都可以被推翻重来。

进步归进步,问题还是很多:议会和国王、国王和教会、新教和天主教。1559年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即位,“民间”出现一本书,大致是写女人当国王有悖于神的旨意等等,这本是针对当时苏格兰女王玛丽的,却让英格兰王室很尴尬。女王的智囊团立即回击:第一,这个国家不是女王在治理,而是法律;第二,我们有一个成熟的制度和议会,这是社会公平正义的保证;第三,她是“伟大的都铎国王”亨利八世的女儿。伊丽莎白一世在位45年,英格兰成为欧洲强国。

当然,这里面模糊地带还很多,这都是不确定因素。查理一世,这位坚信“divine power”的国王,不需要收税时候,就关闭议会,还出尔反尔撕毁自己签署的法案,最终引发了内战。我们不是说国王是非正义的,双方都有越界行为,只是议会的诉求代表未来的方向,而且国王战败被俘,丧失了主动权。议会没有诉诸流放或其他非正常手段,而是把查理一世送上了法庭。1649年,欧洲第一次有国王被判死刑。从此,这个国家世俗社会最高的权威不再是国王,而是法律。

没有国王的英格兰,经历了10年“共和制”和克伦威尔的军事独裁后,议会迎回了查理一世的儿子查理二世。大家都松了一口气,毕竟国家又“回到了正轨”。查理二世去世后,他的弟弟詹姆斯二世继续“反攻倒算”,似乎又回到了查理年代。这时的英格兰,已经历了宗教革命和启蒙运动的洗礼,约翰.洛克、托马斯.霍布斯等人的探索已经让新的“契约政府”呼之欲出了,朝野之间,大家吵得不可开交。突破,就剩一层窗户纸了。

1688年11月,在议会一些贵族(也被马克思称为“新兴资产阶级”)的“邀请”下,詹姆斯二世女婿、荷兰执政威廉率兵“入侵”英格兰,不发一枪一弹推翻了岳父的王位。作为继承王位的条件,议会要求威廉签署《权利法案》,内容包括不经议会同意不能制订或终止任何法律;不经议会同意不能征税;不经议会同意不能建立常备军;人民应享有选举议会议员的自由;议会享有辩论的自由等。威廉接受了上述要求,即位为国王威廉三世(名义上还是跟他的妻子、詹姆斯二世的女儿玛丽共治) —— 是为光荣革命。

1701年,为了解决困扰一百多年的宗教和继承问题,议会修订了《王室继承法》,规定:“先男后女,长子长孙优先。”这现在看来简单的有点好笑的规则,却是一大进步。王位继承带来多少明争暗斗、兄弟相残、乃至内战(奥斯曼帝国曾经采用过王子即位后有权杀掉自己的兄弟的习俗),随后英格兰跟苏格兰合并,大英帝国成立。只要方向正确,不怕慢。有问题一点点解决,光荣革命至今,英国至今没有再发生大的动乱。

2013年议会再次修订了此法(这还要其他以英女王为元首的国家同意),规定男女享有平等的继承权,只看出生顺序。这个优化是回应“男女平等”的潮流,虽然来得有点晚,但确实是英国人一贯的作风:有问题,就修改规则;改之前,人人都要遵守。

君主立宪制的核心不在于君主,而在于立宪。所谓“宪”,正是用确定的规则来管理。这个规则又是先进的,有自我纠错能力的。他凝聚了古雅典城邦民主,罗马法治、中世纪君主制的精华和教训。一个有序和自由的社会,让商业享受了巨大的红利,催生了工业革命,正是“双元革命”让英国成为“日不落帝国”,人类也由农耕时代,完美的一跃,进入工业时代。

2015年6月15日,《大宪章》签署800年,强大的西方文明面前,一个卓越体系的力量和价值,已经无需再去证明了。

《大宪章》、《权利法案》这些顶层设计,如果落不了地,体系转不起来,或者转的似是而非,再好的架构也都是废纸。

除了先进的理念,落地和执行至关重要。政府预算审批,官员任命,选举,上至首相、部长,下至普通议员都严格遵守规则,有序的进行。每个周三,首相雷打不动的在下议院议事厅接受议员的提问,当天晚上还要向女王述职,毕竟你只是打工的,要守规矩。

这个设计能看到柏拉图《理想国》的影子:一个制度化运作的政府,加一个哲学家国王。虽然英国王室没有那么大的权力,但女王的存在确实无形中挤掉了政府运作中多余的“水分”,像美国那样议会和总统经常演化成为了反对而反对的政治游戏,在英国确实少了很多。

下议院更衣室里,衣架上还保留着悬挂佩剑的绳子,首相和反对党领袖之间的距离,依然是两只胳膊加两只剑的长度,确保双方辩论的时候不会动起手来,至今执政党和在野党在下议院还是不越雷池半步,就是对规则的尊重。

Robert Rogers, 下议院的Clerk,管理着包括设施维护、议会运作,过去35年里,他的专业团队让议会的一切运转严格、有序、高效(当然一个议案讨论几个月,是流程要求的“低效”)。任何事情、场景,都有相应的规则、流程、SLA、操作指导、还有相应的案例供参考,这都是过去800年不断优化、积累下来的成熟套路。纵使很“复杂”的规矩和流程,在终生以此为职业的专业团队面前,也是简单的。这些人都是闭着眼睛就可以把你的事情搞得妥妥的。

管理体系健全、监管到位了,各种权力才能沿着流程授下去,监管也能沿着流程进行,转了几百年,各种业务场景、基线都非常清晰了。大部分事情都按照流程走,你也没必要到处想歪门邪道,事实上也不敢,在既有完善的制度制度、又有文化层面、也有平台工具支撑的监管下,日常行为都是“透明的”,反而逼你靠聚焦实现自己的“核心价值”获得认可和成功。

我们经常看到首相卡梅伦在完成自己的homework后还不耽搁去学校接孩子,出去家庭聚餐,一方面是政治家作秀的需要,另一方面人家管理和运作确实比我们简单,对“领导”的压力也相对较小,你只需要考虑你的“业务结果”能不能过得了关,其他的按照规矩来就是了,自有人负责。

他们不是不会投机取巧,而是都有个共识:“Order、Duty、Contract”是一个良好社会不可或缺的,打破了这些,社会将陷入混乱。良好的文化底层肥,支撑组织强大,帮助这个体系有效的落地和运转。光荣革命能够改变英国,正是得益于王室和贵族的政治智慧,海洋民族的理性和契约精神。

被无数人吹捧的法国大革命,摧毁了一切、割裂了社会,让法国动荡了150多年,二战后才在美国的主持下得以稳定。而美国,又是英国最宝贵的政治遗产,这时不免想起托克维对法国人那冷冷的告诫:“没那么多创新的制度,老老实实学习英国和美国就好了。”——这句话,现在对我们依然适用。

规则制定的好不好,在于当权者;规则能不能严格的被执行,也在于当权者。各级当权者没有足够的眼界、妥协、契约精神,变革是很难成功的。也只有这些人带头遵守规则,规则才是有生命、有权威的,契约社会才有可能形成。

公司的管理,跟标杆的差距还很大;变革之路,还要踏实的一步步走下去。

老一点的员工都有这种感觉,大部分的精力都耗在那80%的“事务性”工作上了,按照“长板理论”,往往是这20%里面决定你的生死。

我们都在忙什么?很多都是语言不统一、规则不清楚,要反复沟通、确认,知识、经验没有被继承。自己定不了,怎么办?只能向上请示,请领导把关。领导定不了还要请更大的领导,一线的主管还要管吃喝拉撒、事无巨细,翻来覆去的耗费了大量的精力。如果牵涉到本地员工,又多了一次转化,这都是无法体现在财务报表上的成本。我们呼唤流程责任制,就是呼唤这种以确定的规则进行管理,呼唤一种我们可以把精力聚焦到“作战”上去的状态。

流程责任制这个问题上,老板在不同场合谈过他自己的理解:就是要及时准确的提供服务和支撑,支撑作战的目的(如多打粮食),而不是单纯的“不出问题”。而且流程责任制的另一层内涵是不同的角色是各司其职,这个职责是明确的定义在流程里的,并且大家都有清晰和一致的理解。

我们“主航道”是矩阵式管理。一个维度是一线,作为指挥中心,遵循的是作战流程。对市场、合同和回款负责,这个维度也应该做出流程责任制(可能是搞定客户、也可能是确保一个条款)你的主要目标就是流程给你规定的责任。面向客户界面这最后一公里,对你的要求可能就是输出的信息标准、准确,行为不准违反法律、内控原则,其他的你可以灵活处理,责任和目标就是拿合同、打粮食,后方给你提供平台和能力支撑,但不干涉你“打仗”。

另一个维度是BG,作为“兵种资源”,对作战资源和作战能力负责,通过系统化的各种战略预备队(就像哈佛、西点这些高水平的学校支撑了西方社会的人才供应),整合全球的知识、能力、平台,支撑一线作战。矩阵式的管理下,两个维度相互协同、制衡,共同支撑业务。

周边支撑作战的部门,大部分的业务都是确定的,也就是用确定的规则和流程管理,遵守流程责任制。当然这个不是狭义的流程责任制,而是广义的,基于确定的规则、流程、场景,各司其职,及时准确服务。老板近期讲的“东京火车站”和“扳道岔”的守城部队也是类似的意思,相对稳定和专业的团队,通过流程及时、准确、高质量的提供服务,尽量“简单化、标准化、自动化”, 让支撑团队成为稳定的规则和流程执行者,专家聚焦专业知识,成为真正的专家队伍,主管聚焦战略和带领团队。让“人人恪尽职守,就是对整体最大的贡献”成为共识和管理改进的原则。

结束语:按照德鲁克的说法,不同的管理面对的90%的问题都是相同的,特别是原则问题。而管理问题80%以上又是确定的,可以通过总结规律进行优化的,这是变革能产生价值的理论基础。

我们学习标杆,是希望能找到参考:如何建立一个严格、有序、简单的管理体系,通过不断的运营优化,让管理更简单,让我们更多的精力和更强的能力聚焦战略问题、应对不确定。

注:任何制度和事件都有历史局限性和大时空背景,我们放下意识形态差异,只讨论技术层面的问题和对我们的启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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